“要去吃饭？”

他显然是记得我，不止因为刚才的事，更记得我是他的患者。

我点点头。

这人，似是有能让人轻易放下戒备的能力。

“准备去哪儿吃？”

也许是刚刚我的“路见不平”，这一次，我明显感觉他说话比之前见面时放松。

“外面餐馆随便对付一口吧。”

宋严微蹙了眉头：“你现在的情况，不能对付。”

他说完，沉默片刻道：“我要去医院食堂，你和我一起去吧。”

我愣了愣：“医院食堂，都是你们内部的人吧，我去好么？”

“没关系，就当谢你了。”他说着，自顾自走了。

半晌，见我还没跟上，他回过头：“怎么还不走？”

我“哦”了一声，连忙跟上。

迷迷糊糊的，我就被带去了医院的食堂，还吃了一顿异常温和的饭——米粥，馒头，青菜，鱼块，和一个水果。

尽管我在家也挺注意饮食的，却也很少吃的这么健康过。

全程，我但凡吃的快了些，对面的宋严就会开口让我慢些吃。

我也知道自己的胃现在经不得马虎，于是很听话的降慢了速度。

对面，宋严的菜比我丰富得多，鱼肉蛋，样样不少，只是他吃的快，好像吃着都不用嚼的。

中途我忍不住让他不用急，他却头也不抬道：“下午的患者更多，不急看不完。”

一句话，让我窥见了他平日工作的不易。

我点点头，也不再劝。

我吃的少，宋严吃的快，到最后，倒成了我俩一起吃完。

我要接着等叫号，索性跟着他一起往门诊楼走。

路上要绕过一个小花园，我正和他询问胃癌相关的情况，却在目光不经意略过一个身影时，顿住了。

宋严察觉到我的异常，转眸看我：“怎么了？”

我的呼吸微微发颤，盯着不远处扶着一个大肚子女人走过来的张赫，浑身冰凉。

尽管我早已经知道张赫出轨，却也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这一幕。

那个女人已经有孩子了，看起来，至少七个月。

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近，直到张赫一抬头就看到了我。

这一刻，我突然就由局促愤怒变得释然了。

我虽然已经做好结束这段婚姻的打算，却也希望能结束的体面。

但眼下，显然要事与愿违。

不过既然如此，也无所谓了。

反正我一个连癌症都已经不怕了的人，还有什么可怕的呢？

张赫看到我的瞬间，眼神明显是震惊的，随后便是藏也藏不住的惊慌。

我觉得好笑。

我突然意识到，在我知道他早已经出轨的那一刻起，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。

“宋医生，这人是我丈夫，你先走吧。”我挺直脊背，不想露出一丝狼狈。

宋严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，皱了皱眉头道：“一起。”

我也没法再撵他，因为张赫已经说话了。

“许向暖，你、你怎么在这？”他见到我，话都说不顺了。

我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女人，很娇弱柔美的样子，突然笑了：“张桂芬说的对，我是真不够了解你，在一起五六年，我竟然不知道，其实你一直喜欢的，是这种款？”

张赫皱眉看着我：“许向暖，谁让你随便叫妈的名字，还有没有点教养了，”他说着，将身边的女人挡了挡：“我警告你，这是在医院，你别乱发疯。”

我没想到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男人的第一反应，竟然还是教训我。

这些年，我到底让他觉得我是多好欺负？

失望过后，我心底便是难以压抑的愤怒。

胸膛里气血翻涌，胃也忍不住一阵阵抽搐。

其实在眼前的男人开口之前，我的确没打算做个疯女人。

但在他说完这些话后，我突然改主意了。

想也没想，我一步上前，直接给了张赫一巴掌。

这一下，我使了狠力，打完后，手掌都跟着发麻。

张赫身边的女人像是没见过这阵仗，当即惊呼了一声。

张赫整个人被我打愣住了，片刻后，才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：“许向暖，你敢打我？！”

我冷冷看着他：“手长在我身上，我想打谁就打谁，同样，嘴是我自己的，我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，张赫，别再把你对妻子三从四德的那套要求强加在我身上，我听了恶心。”

许是没见过我这么尖锐的样子，张赫懵了懵。

身边的女人这时候连忙凑到他身边，满脸心疼道：“亲爱的，你没事吧？”

说完，她愤怒转头看向我：“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！自己不讨人喜欢，还不让他喜欢别人吗？”

我第一次看当小三当的这么理直气壮的，几乎快要被气笑了。

半晌，我深吸口气，开口道：“我本来不想把事情结束的太难看，但你们既然能做出这事，就没怕难看，既然这样，我也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
我看着他们，眼里仿若有火在烧：“张赫，我们离婚。”

这个男人，连带着他做出来的那些奇葩烂事，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忍了。

这操蛋的日子，我过够了。

许是离婚这两个字，张赫没想到会从我的嘴里先说出来，当即恼羞成怒道：“许向暖，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，你怨我，难道你自己就干净吗？！你干净，你能大白天趁我不在和个医生勾勾搭搭？！”

他说着，指向旁边的宋严。

我没想到这男人无耻起来可以这么没有下限。

愤怒几乎要把我的理智燃烧殆尽。

我一把抓住张赫的衣领：“你再说一遍！”

张赫大概是被这样气势恐怖的我吓到了，说话又磕巴起来：“我、我就再说一遍又能怎么样……”

我二话没说，当即又给了他一巴掌！

这一下，张赫也怒了，反手就要打回来。

然而半路上，他的手腕却被人截住了。

“打女人，不算男人。”宋严淡淡开口，大手狠狠钳制住张赫的手腕，不动分毫。

张赫气恼得不行，挣脱又挣脱不开：“许向暖，我特么就说他是你找的小白脸，你还不认？！”

我刚忍不住想再抽他一巴掌，旁边怀着孕的女人却突然“哎呦”了一声。

张赫当即慌了，惊叫道：“你特么放开我！小茹你怎么了？小茹！”

宋严放开了他，瞥了旁边蹲在了地上的女人一眼：“有早产的迹象，不想出人命，劝你尽快送急诊。”

宋严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夫，张赫再恨也不敢耽搁，当即狠狠看了我一眼，随后抱起女人就往急诊跑了。

我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，一直强撑着的弦松了下来。

“宋医生，让你看笑话了。”我强撑着想笑一笑，到头却实在扯不起唇角。

“不想笑就别笑了，难看。”

他说完，我便沉默下来。

心底里有许多东西在坍塌，我强撑着自己不去想，告诉自己，现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。

然而想到身体，我才后知后觉，自己胃疼的有些厉害。

许是我脸色实在不好看，旁边宋严看着我，神色严肃道：“是不是胃不舒服了？”

我点了点头，还没等说话，便觉得一阵眩晕。

随后，我眼前一黑，什么都不知道了。